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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光大片与治愈系故事的奇妙组合——少年斯派维的奇异旅行影评



       最初打开这部静静在我电脑里躺了一年的电影时,我并未抱什么期待。然而影片从第一个画面开始就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个隐匿在派厄尼尔山脉中的牧场,广阔无垠的草原疏疏落落地伫立着几座简单且对称的低矮平房。以延绵不绝的山脉和静谧的蓝天白云作为背景,一辆汽车在田间小路上绝尘而去,星星点点散布的数头牛羊或静静地垂首或慵懒地漫游,整幅画面动静相宜、色彩搭配十分得当、前中后景无一不缺,这一帧无论从构图、色泽或是用光方面来看,无疑都充分展现了摄影之美。更令我感到欣喜的是,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导演奉献给我们的可谓一场真正的视觉盛宴。可以说,每一次暂停留住的,都是一幅精美绝伦的风光大片。



       说完电影在视觉呈现上的独特魅力,再来说说这个温情而治愈的故事吧。

       我们的小主人公斯派维(Sparrow),是一个有着金黄柔软的头发和墨绿色眼眸的10岁男孩,脸颊上两片小小的雀斑使他看起来更为俏皮可爱。虽然外表上看起来与同龄的男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实际上他却是一个智商极高的天才儿童。毕竟在10多岁的时候,我们大多数人都不会去思考诸如“如何从帝国大厦顶部扔下一只蛋而不打碎它”、 “蒙大拿州的湖的形成过程和加拿大鹅群横穿大陆的迁徙路径的关系”(已被《探索》杂志发表)或者如何制作永动机的设计图之类的问题。影片中首先展示了小斯派维绘制的玉米图画,在我看来,那逼真细致的描摹仿佛是从生物学教科书中拷贝出来的一般。接着我们看到他向史密森学院提交的永动机草图被授予了世界科学大奖贝尔德奖,但在与相关人员通话中他不得不装作自己是获奖者T.S.斯比维特先生的儿子,并告知对方父亲是哑巴,双方的沟通由他代为翻译。而在小学六年级的课堂上,他提出的深刻的科学问题和提交的精妙的制图作业却并不被老师所欣赏,后者认为他离题万里。比起没有人能够理解的复杂科学知识,同龄的小伙伴们所关心的大概只能是他脚上常常穿错的袜子吧。

   

       在描述整个故事之前,我们不妨来看看这位小天才的家庭背景。他的父亲据他所说“晚生了100多年”,“他的灵魂、体格和思维都是彻底的牛仔”,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也不愿接受电话这类现代化的发明。而他的母亲,则是一名生物学博士,自成年后的大部分时光都奉献给了昆虫学研究。影片采取对比的方式再现了两人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彼此的区别之大仿佛黑夜和白天。这样两个性格迥异甚至生活方式大相径庭的人是如何相爱并走到一起的,对小斯派维来说,仍是一个未解之谜。但他以朴素的孩童心理坚持认为:如果两个人有了孩子,就证明他们是相爱的,何况他们家还有三个孩子。正如父母间存在的巨大差异,他和自己的姐姐以及弟弟,也有着相当大的不同。在斯派维的自述中,弟弟雷顿虽然智力普通,但爱打猎的他显然更像父亲,因此他认为“父亲爱雷顿胜于世上的一切”。至于姐姐格雷西,则是怀旧反保守剧团的领舞,热衷于参加美国小姐选美大赛,平时和他也总是吵吵闹闹。最后需要提到的是,他们家有一只叫木薯卡的狗,它和雷顿曾形影不离。





       之所以用到“曾”这个字,是因为雷顿死于一场枪支走火意外。这是贯穿本片的最重要的一条线索,因为它关乎斯派维整个的心路历程以及他们一家关系上的变化。这是藏在斯派维内心深处的巨大隐痛,他对弟弟的爱和怀念始终未曾淡去。而另一条线索,则是斯派维决心独自前往位于华盛顿特区的史密森学院领奖。

       一天晚上,小小的斯派维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带上母亲的日记本,去弟弟雷顿的房间告别,又告别了木薯卡,最后留给家人一封简短的信,于是便向着预计5点44分到达的货运火车出发了。

       然后便是一个关于旅行的故事,那些沿途的风景和所遇见的人。在这场一个人的旅行中,我们得以窥探到斯派维真实的内心世界。我想,即使他再聪明再天才,其实内心里他还只是一个10岁的小男孩,一个充满忧愁的小男孩。表面上来看,他的这趟旅途是为了去史密斯学院领奖,而驱动他离开家庭独自前行的深层次的原因却是逃离——逃离压抑许久的真相,和那些他臆测到的家人没有说出来的话语。天才大多孤独而敏感,斯派维亦如是。在那个下定决心要出走的清晨,昏黄路灯下拉着与身形并不相称的巨大行李艰难前行的男孩,看到熟悉的车熟悉的人头也不回地呼啸着从他身边驶过,眼里只剩下那两盏冰冷无情的红色车灯渐渐变小、更小,然后消失不见,任由他心里那团解不开的结越缠越乱,最后更沉更重地死死压在那颗小小的心脏上。既然期望中最后的挽留并未发生,斯派维只好选择离开牧场自我流放。

       最初几天的新奇让小男孩找到了不少乐趣,面对崭新的太阳、山川河流和飞鸟鱼虫,他张开双臂热情拥抱,一个人深情地向日出敬礼,拿出望远镜去近距离观赏大自然的一切。所有途径的风景都变成了男孩为自己创造的华丽冒险,他将从这里踏上属于一场自己的奇异旅行。



       然而白天和黑夜的交替也在悄然改变着小男孩的复杂心绪。白天他是热情勇敢的自然观测者,而到了夜晚,伴随着列车和铁轨之间有规律的沉闷演奏,透过车窗看到黑夜中亮起的万家灯火,独自蜷缩在车厢某个角落侧身而卧的斯派维也想起了他的家,那里有着他最棒的家人。他只好承认自己并非“一个无忧无虑的漂泊者”,剥去智慧超群的天才外衣,他也不过是个会因害怕南瓜灯恐怖的大牙而尿床的10岁小孩罢了,甚至他在8岁时都还不会系鞋带。如果有选择,他更希望自己是窗外某户人家一个普通的小男孩,此刻正幻想自己坐上火车然后穿越沙漠的壮举。这可能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曾有过的想法,我们都曾认为“生活在别处”,我们想象自己和自己所羡慕的人互换身份,去经历他的生活,然后收获想象中的荣誉或者成就。而随着年岁渐长,我们逐渐接受了现实,并且努力把生活过成自己期望的样子。



       货车终于抵达终点,进入繁华的都市芝加哥,斯派维感叹道:“人类创造出了这么多直角,但他们的行为却又复杂又荒谬。”此刻我又忘记了这个小男孩曾流露出的脆弱,不断提醒自己他还是那个少年天才。

       领奖经过略去不说,斯派维在发表演说时提及了那场意外。他向一群陌生人讲述了事情的真相,当时他为制作枪声声波图而说服弟弟打枪方便他收集数据,却没想到枪支卡弹意外走火,导致了弟弟的死亡。目睹了弟弟死亡的斯派维始终无法原谅自己,自那刻开始他感到自己真真正正是一个人了,他再也没有弟弟了。此后,每当想到雷顿死亡之时自己还在测量那该死的枪响时,他的内心都极度自责和悔恨。而更要他命的莫过于事情发生之后家人对这件事的沉默,他们从来不说这件事,但越是沉默他越感到自己身上担负的罪责。因此他认为父亲对他有沉默却不说出口的怨恨,同时母亲因为那场意外遭受打击而对他没以前那么关心也被他深深记在心里。斯派维始终认为父亲爱的是弟弟,当看到父亲脱掉帽子拍拍弟弟的头时,他就告诉自己: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因此当后来有一次父亲打死了他面前的一条毒蛇并第一次拍了他的后背时,他还在怀疑这是拥抱的替代品还是表示责备。他羡慕弟弟得到父亲的喜爱,也渴望父亲能够那样爱他。但他对于父亲的感情他是不确定的,即使他能面对上百位拥有博士头衔的科学家针对自己的发明侃侃而谈,面对感情这一最不可捉摸的东西时,他依然感到无能力为,甚至绝望。

       很多时候他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所以他做出决定想要逃离。而另一方面,他希望能得到家人的挽留,希望有人告诉他他不必为此事担负全责。当他看到木薯卡从悲伤中走出来,又开始捉萤火虫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多么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和它一样再度捕捉萤火虫,寻回压抑太久也失去太久的快乐。

       最后接受收视极高的脱口秀采访时,这一家人的酷劲儿表现的真是淋漓尽致。博士老妈一脸高傲地对从不认真听嘉宾回答的主持人说“您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希望能把要说的说完”,在问完儿子是否想留下并得到否定答复时,毅然带着儿子离开现场直播的演播室。一路追过来的主持人和工作人员试图阻拦母子二人,却遇到了斯派维的牛仔老爸,他勇猛果敢地一拳打向男主持人并背起了儿子,一家三口给节目组留下了潇洒的背影。



       值得一提的事,电影中有许多温暖人心的小细节,比如斯派维在这场奇异旅行中所遇到的人。他在温暖的小房子里听自称“两朵云”的大叔给他讲从奶奶那儿听到的麻雀和松树的故事,虽然最后这位小科学家从科学角度分析了松叶的隔热性能不足以创造一个供麻雀挺过冬天的小窝而得出结论“你奶奶骗你的”,大叔还是给了他足够买汉堡包的钱。还有那个追捕他的芝加哥刑警在看到他险些掉进河里时所表现出的担心,虽然看到他平安上岸后紧接着又变成了骂骂咧咧。最后还有那个载他去华盛顿的司机。一开始我看到他遍布的纹身和略显猥琐的面相,再结合他给那些搭乘顺风车的路人照的相片以及他在服役时枪决他人的照片,总担心他是一个恋童癖,不由得为斯派维捏了把冷汗。不过当看到司机发现睡着了的斯派维,小心翼翼地拿走他手上喝了一半的饮料时,我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正是这些形象鲜明的人物,使得斯派维的旅行变得更加有趣,也更像是一场冒险。



       另外,影片最初吸引我的一个情节是,当教授讲完关于寻找永动机的课程并说出“在这个国家的某处,有一位小列昂纳多达芬奇正在为这项挑战而努力”后,小斯派维跑到教授面前,大声告诉他:“先生,我是来自蒙大拿州的达芬奇”,然后自信地与之握手并宣布“我接受这项挑战”。我从小男孩的眼里看到了推动科学事业进步的生生不息的动力,不由得想到梁启超先生那句著名的“少年强则国强”。

       总的来说,整部影片我比较喜欢前半段,后半段即斯派维到达史密斯学院并参加颁奖的部分稍显枯燥,何况还有个视斯派维为商品想竭力包装并获得名声的吉布森女士,哦,还有那个讨厌的脱口秀主持人。不过导演倒是知道我们的心思,在结尾安排一家人离开了钢筋水泥的冰冷城市,回到了偏远牧场上的他们的家,经历了这一场旅行,各自的心结解除,斯派维终于能够像一个正常的10岁男孩一样生活了,而且这个性十足的一家人即将迎来一个新的小生命,或许斯派维又将拥有一个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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